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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對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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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彤盯著方晨看了足足 30 秒,才被迫接受了這一現實——他的電量又滿了。

在夏彤十幾年的“超能力生涯”中,唯一能讓她恢覆電量的方法,就只有睡覺。於是她根據自己的經驗,作出了這樣的推斷:

新來的助理居然當著我的面,睜著眼睛睡了一覺。

這讓夏彤感覺自己受到了輕視。她正準備好好地報覆一下,桌面上的座機忽然響了,按下接聽鍵後,是王小曼的聲音:

“夏總,董事長來了,說等一下要在 20 樓的會議室開會,讓您也過去。”

…………

夏彤到會議室時,辦公室的鄭總和法務部潘首席都已經到了,兩個快 50 歲的男人,見到夏彤進來,起身恭恭敬敬地打了個招呼:“夏總。”

夏彤不鹹不淡地“嗯”了一聲,在會議桌的一端坐下,她剛一落座,辦公室的鄭總就訕訕說:“有半年沒見到董事長了,忽然有些緊張。”

夏彤點了點頭,過了今年,她的父親,金城集團的董事長夏軍生就要滿 66 歲了,雖然對於企業家來講,66 歲算是正值壯年,但夏軍生的身體一直不好。頭幾年,剛過六十歲,就念叨著要退二線,把公司交給夏宇。

不過夏宇實在是不成器,剛幹了兩年 COO,就幫公司順利地虧損了幾千萬。

夏彤從沃頓商學院畢業那年,公司的幾個股東逼宮夏軍生不成,在董事會上大敗。之後他們就與競爭對手裏應外合,想要惡意收購金城,強行踢夏軍生出局。

那一陣子,夏家風雨飄搖,最後是夏軍生通過夏彤在商學院的同學,聯系到了 A 投行的高層,有了投行在並購中做“白衣騎士”,夏家這才得以絕地翻盤。

之後夏彤便接替了夏宇的位置,出任公司的 COO。

出身商學院的夏彤並沒染上那些“資本永不眠”的毛病,接任 COO 之後,沒去搞“來錢很快,挨揍也特狠”的金融投資,而是老老實實地聽取公司元老的意見,紮紮實實做產品,搞服務。

於是,這四年以來,公司的業績增長,雖然肯定是不如 A 股那些著名的“妖魔鬼怪”,但也是穩中有升。

財報健康,股價健康,夏軍生也逐漸放了心,之前擱置的退二線計劃,又提上了議程。

就像鄭總剛剛說的,這半年來,夏軍生都沒怎麽來過公司,至少沒有這麽一大早就到公司的時候。

然而鄭總隨後說的話,就純粹是在“ 裝蒜 ”了。

“也不知道董事長這麽早過來,是有什麽事。”

夏彤平靜地看向他:“鄭總不知道?”

鄭總尷尬地咳嗽了一聲,也意識到這次的“白蓮花”裝得有些過了。畢竟公司的辦公室,就相當於朝廷的東廠。你一個東廠的總管,村頭兒王大爺昨晚跟哪個寡婦睡的,你說你不知道也就算了,但皇太子今晨長安街醉酒縱馬, 村頭兒王大爺都能聽到消息,你還說你不知道?

兩人說著話,夏軍生推門走了進來,他穿一件博柏利的深藍老頭衫,下身是卡其色的寬松短褲,和一雙也不知道是什麽牌子的皮帶涼鞋,看起來不像是個上市公司的老板,反倒更接近於街邊下棋的大爺。

然而夏軍生往那兒一坐,重重地呼了口氣,法務和辦公室的老總便立刻低下了頭,不敢與他對視。

“今天早上的事,你們也都知道了?。”

鄭總和潘首席都點頭。

夏彤看了鄭總一眼,心想你剛剛還說不知道。

“夏彤呢?”夏軍生問。

夏彤正了正身子:“我也知道。”

夏軍生雙手抱胸,把手肘搭在桌面上:“那就交給你們了。小鄭你去聯系媒體,車可以報道,人不行。如果你處理不了,就讓潘律師發律師函。”

兩人點頭稱是,夏彤卻沒說話。

夏軍生瞇著眼問她:“夏彤,你看呢?”

夏彤說:“我看,這是夏宇的私事,不該由公司出面處理。”

夏軍生問:“夏宇不是公司的監事嗎?”

“是,但這句話,該在出事之前,用來問夏宇,而不是出了事,用來問公司。”夏彤看向夏軍生,“他先要對公司負責,我們才能對他負責。”

夏軍生猛敲桌子,粗重的聲音像是悶雷般響起:“誰要對他負責!我們是要對股東負責!!!”

鄭總和潘首席被這一聲喊嚇了個激靈。夏彤沒有太大的反應,但臉色也有些發白。

父女兩人冷著臉,都不再說話,屋內也就尷尬地沈默下去。

負責法務工作的潘首席倒是無所謂,但辦公室的鄭總就不一樣了,調節氣氛,溜須拍馬,這是他的本職工作之一,於是他也只好硬著頭皮說:

“這個,夏總也是好意,她是站在首席運營官的角度,怕公司的商譽受到質疑,這樣吧,我和潘首席先行動起來,媒體那邊我現在……”

夏軍生忽然開口:“夏彤,夏宇是個混蛋。你和他爭什麽?你要是想和他爭,那你也別幹了。”他直視夏彤,冷冰冰地問,“你還幹嗎?我問你話呢,還想不想幹。”

夏彤點了點頭。

夏軍生卻沒罷休:“不會說話嗎?你長嘴幹什麽用的?”

夏彤咬了咬牙,說:“幹。”

…………

從會議室出來,夏彤憋了一肚子的火,走起路來都比往常快了幾分。她本來做了一系列的計劃,準備一個上午的時間,就把方晨的電量耗盡,然後看看會發生什麽。

可被老爸罵了一通後,她忽然就沒了興致。

“唉,夏宇出車禍,本來是件喜事的。”

夏彤本已決定,今天先放過方晨,等明天心情好些,再與他“決一死戰”。

然而走到辦公室門口,她忽然停下腳步。

方晨搬了個椅子,和王小曼擠在了同一個工位裏。

兩人看到夏彤回來,一起站起來,向她問好。夏彤“哼”了一聲,也沒答應,推開門,徑直進了辦公室。

坐在電腦前翻郵件的時候,她的眼前總是閃過剛剛看到的畫面——小小的工位裏,擠著方晨和王小曼兩個人,一男一女。

其實這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,助理的工位只有一個,可舊助理和新助理都在,自然是要擠在一起,而且平心而論,王小曼的工位挺大的……坐了兩個人,其實也不算擠。

然而夏彤越想越覺不爽,這大概是因為她是個自恃身份的公司高管,不願意讓別人覺得自己買不起桌子,還讓兩個員工擠在一個工位裏。

“嗯,就是這個原因。”

她深吸口氣,想著:“既然如此,就別怪我了。”隨後按下座機的呼叫鍵,把方晨叫了進來。

“去,給我買杯咖啡。”夏彤說。

方晨點了點頭,說:“好的,我去幫您倒杯咖啡。”

夏彤糾正:“我說買杯咖啡。”

方晨說:“我看休息間裏有咖啡機。”

夏彤說:“我知道,我讓你下樓給我買杯咖啡。一樓的會客廳旁有咖啡店。”她看了一眼表,“熱美式。我時間很緊,二十分鐘之內回來。否則開除。”

方晨說:“啊?開除?”

夏彤說:“19 分 58 秒,19 分 57 秒,19 分 56 秒。”

方晨一頭霧水地跑了出去,工位上的王小曼問他急急忙忙的是要做什麽,他也沒來得及說。

屋內的夏彤稍微解了一些氣,其實讓方晨買咖啡,本來就是“耗盡方晨電力”大計劃的第一步。

二十分鐘的時間,上下樓折返一趟,其實並不算是無理的要求,然而此時也不過是早上十點一刻,因為錯峰上班,所以幾乎整個上午,電梯都是滿負荷運行。下行還好,上行的電梯則能擠到讓人心生絕望。

按照夏彤的推理,方晨坐電梯下到 1 樓的過程,用時不會超過 3 分鐘,從堵在 1 樓電梯口的人群中擠出,到買完咖啡回來,則會消耗他 3 到 5 分鐘的時間。

關鍵就在於,當方晨拿著咖啡返回大堂時,面對在電梯前排隊的人群,他會立刻意識到,自己絕無可能在 15 分鐘以內,乘電梯返回 18 樓。

於是他就不得不耗費體力去爬樓梯,15 分鐘爬 18 層,幾乎可以將其稱之為極限運動,然後更妙的是,即使他在 20 分鐘之內趕回,他也不能完成夏彤布置給她的任務——因為沒有人能在拼命爬樓梯的同時,保證杯裏的咖啡不灑。

於是,當方晨大汗淋漓地返回辦公室時,自己將一臉嫌棄把咖啡丟入垃圾桶。

“買杯咖啡,灑了半杯,你能幹什麽?”

比起體力上的消耗,精神上的摧殘更能讓人飛快地流失電量。

“計劃通”夏彤懶懶地靠在椅背上,露出會心的笑容。

…………

十五分鐘之後,方晨拿著咖啡回來,一滴未灑。

接過咖啡的夏彤神色僵硬:“你怎麽上樓的?”

方晨說:“爬樓梯,等電梯的人太多了。”

夏彤說:“可你的咖啡沒灑。”

方晨點頭:“嗯嗯,咖啡店有封口機,我讓店員把咖啡封到密封袋裏,然後拿了個空杯。上樓後才把咖啡倒到杯裏。”

夏彤楞了楞,嘀咕了一句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”後,她深吸口氣,想著就這樣吧,至少讓你跑了 18 層的樓梯。她擡起頭,正想去做下一步的計劃,就看到註視著自己的方晨,他頭頂的對話框再次發生了變化。

86%。

87%。

88%……

偏偏在這時,站在自己面前的方晨憂心忡忡地說了一句:“夏總,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,你還是要好好註意休息。”

夏彤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,心臟的抽搐帶動她全身的肌肉進行了一次收縮。

這就是為什麽,她捏爆了手中的紙杯。

滾燙的咖啡濺了出來,夏彤驚叫一聲,這喊聲還未落地,她就感到有人緊緊地攥住她的手腕,猛地一扯,幾乎把她拎了起來。

她被一股大力拖拽,回過神來的時候,才發現自己已被方晨拖到了衛生間。

水龍頭開到最大,噴出的水柱玩了命兒的沖洗她被燙傷的手。

——濺起的水珠順便給她洗了個臉。

“方晨。”

“怎麽了?”

“放開我。”

話音未落,衛生間的燈忽然熄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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